今天无意中看到北京朝阳医院神经外科汪阳教授的一遍怀念父亲的文章,才想起来今天是父亲节,突然很想念父亲。
父亲离开我们整整10年了,母亲在我和哥哥还小的时候因病去世了,父亲靠务农供我和哥哥读书,一直到大学毕业工作、结婚生子、成家立业。可就在父亲帮衬着我和哥哥把我们自己的小家安顿好之后,父亲就病倒了,先是心肌梗死住院抢救,之后是尿毒症,前前后后病魔缠身10多年。记得父亲走的那天,我正参加武汉市事业单位进编考试,父亲怕影响我考试,不让哥哥告诉我,我是第二天赶回去的,看了父亲最后一面才安排入殓。父亲没有在我和哥哥的经济条件改善的情况下好好安享晚年,这是我和哥哥一直以来的遗憾,俗话说,子欲养而亲不待,每每想起,满心无力感和心心痛。
父亲出生于一九四九年前,一九四九年后上的学,常常听父亲讲因为祖上错划为富农,成分不好,只有高小毕业,父亲还学了2年俄语,从小记事起父亲会引经据典背些诗词。那时农村有点文化的人不多,偶有年轻人出去当兵的家庭,父亲帮别人父母给孩子写信,过年过节帮别人写春联。
是父亲从小对我和哥哥要求很严格,脾气也不是很好,从小要求我们除了好好读书之外还要帮家里干活。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只打过我2次,记得有年夏天,我去山上放牛,按照父亲的要求,放完牛回来是不能空手的,得顺便捆干柴回家。我和小伙伴像平时一样,把牛送到山上草多的地方就开始去捡干柴,那年夏天,山上果子很多,我们捡完柴就开始满山去找杨桃(野猕猴桃)等野果,结果等到太阳下山了再想起找牛,找到天黑了也没找到。第二天才知道我家那不听话的牛跑到山的另一边吃了人家的黄豆,人家就把牛关了起来,后来是父亲借了黄豆还给别人(因为当年的黄豆还没有收成)才把牛赎回,那次父亲把我狠狠的揍了一顿。我第二次挨揍是有年秋天,我和小伙伴们逃课在隔壁村的打谷场玩弹珠和斗牛(类似单腿摔跤),我忘了回去吃饭还把母亲给我缝的秋季上学的新裤子撕破了,因为斗牛用力过猛,我把新裤子从裤脚撕到了大腿,那次惹父亲生气打了我,我在那哭,母亲抱着我边帮我揉屁股,边偷偷的抹眼泪。后来母亲生病了,父亲带着母亲去镇上卫生院住院,后来到县里医院,说治不了,后来父亲到处去抓中药,也没有什么效果,小学四年级那年,母亲去世了。记得那年之后,父亲再也没有打过我,连批评的也很少了。在我印象里,以前高大威严的父亲变了一个人,说的最多的就是好好多书,别在农村像他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生产。
我和哥哥读书成绩一直不错,哥哥以全乡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师范学校,成为村里第三个转了农业户口的人。记得那年暑假,哥哥的录取通知书送到村部里,村里的干部敲锣打鼓地送通知书到我家,哥哥在家洗衣服,我在家写暑假作业,父亲在地里干农活,哥哥也不知所措,赶紧说快去叫父亲回来。
很快我也小学毕业了,那时还没有实行九年义务教,农村孩子又多,经济条件都不好,对读书也不重视,又正值打工潮刚刚兴起,我记得读一年级时班上还有四五十人,到小学毕业只剩下二十多个,大部分就在家干几年农活就陆陆续续出去打工了,我几次想辍学。农村没有什么经济作物,主要经济来源就是卖每年多余的粮食,每年开学就发愁,父亲还是坚持让我们弟兄读书,他说得最多的就是自古以来读书借账不丢人。
有次农忙我回家帮忙割麦子,父亲怕我累着,也为了节约时间,他中午不回家吃饭,让我回去做午饭。平时父亲是不回家做饭的,就吃完早饭就带一大瓶开水,把洗好的米放到开水瓶里,等到中午开水瓶里面就有了满满一瓶稀饭,加点咸菜就是中餐,解饥还解渴。那天我把午饭送到地头的时候,我看见父亲用锄头慌慌张张的再忙着啥,我跑近一看,父亲正在抓一条蛇,那条蛇足足有2米长,经过好一阵努力才把那条蛇降伏,装进了蛇皮袋子里面,父亲顾不上吃饭,说趁着蛇还是活的送到镇上的餐馆当野味买了。那天父亲天黑了才回来,我做好了晚饭,父亲抽着闷烟,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条毒蛇,餐馆老板不收。这样的日子一直熬到了哥哥参加工作才慢慢缓解。
父亲一生勤劳善良,生活极其贫困,但内心从来都很坦然,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人可以穷,但志不能短。 家里除了姑姑伯伯和亲戚们接济一些,基本不亏欠别人的。直到我大学毕业,家里还是全村唯一没买电视机的人家,唯一的电器就是一台姑父送的收音机,父亲喜欢听新闻和评书,那是父亲唯一的精神娱乐和了解外面世界的渠道。有人开玩笑说村里五保户都有了电视,你家怎么还不买台电视啊,父亲自豪的说,买电视没什么难的,不是为了供两个孩子读书,我可以给每个孩子做一栋房子,让他们结婚生子,在他们每个房间都买一台电视。这是我见过老实巴交的父亲一生说过的最硬气一句话。可是,直到父亲走了,他也没能为他自己居住生活30年的老房子添一块砖,加一块瓦。
仅此献给所有最伟大的父亲和父爱,也与所有辛勤奋斗中的男人共勉!
作者:韩书清——现任协和武汉市红十字会医院党委委员,湖北科技学院99级临床医学专业。